【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第一章   背景:      朝代:武——四国鼎立   大武王朝逐渐走向衰败,大武开国曾大肆封藩,藩王含皇子、将军、相国等开国功臣。在大武衰败后百年,各地藩王均划界而治,秣马枪兵,其间战役不断,小的藩地逐渐被吞并,国家逐渐分化为东卫、南越、西临、北晋四国,而后,四国均拜天称王,各称天子。大武王朝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开始了四国鼎立的时代。      正文:      人人都说淑兰坊老板娘容貌狐媚娇艳、性子泼辣火热、又天生一副好嗓子,唱得无数好曲儿,是个难得的尤物,唯可惜的是千金难求一见,永京曾有无数的达官贵人、皇子王爷托了重金欲买个一面之缘,可真见到本人的,是寥寥无几。   而大多数人却不知道,她亦是听凤楼立夏阁的阁主。      市井皆传听凤楼是四国内最大的情报组织,神秘而庞大,成员遍布朝堂市井,有披着朝服于王庭议事的高居官位者,也有大隐隐于市的普通百姓。没准自己身边说不定就有这样一双眼睛盯着。   而听凤楼的楼主,则是让世人闻而颤抖,听而变色的魔鬼一般的人物。他们说,听凤楼楼主,是没有血的。      听凤楼二十四阁,而她这立夏阁,更是主司暗杀。   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她也知道自己喜欢他。      那刻她是北晋最大教坊里的歌姬,那个华服男人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垂着眼唱那些风花雪月的曲子。依依呀呀的调子,唱的是女子对情郎的相思,她唱君兮何兮,何日归兮,念兮盼兮,何日望兮。      而她的手下却是弹漏了几个音节的。台下的众人听不出兀然陡扬的曲调,只举着酒杯叫好。这个着红衣,蒙着面纱却眉目流转宛若星辰的女子,自来这以后便牵走了无数人的魂魄,他们看不到她的脸,却被那美目的顾盼生辉所吸引,被那把如细雨春风的嗓子震撼,幻想着面纱下究竟会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那个男人坐下的时候仿佛牵了牵唇角,抬眼望她的时候眼中略有些笑意,他是听出来了么。她的心突然的跳快了几拍。   她蒙着面纱遥遥的望着他,他穿着墨色缎子的衣袍,银线刺的流云绣泛着暗暗的光,右手手持象牙折扇抵额,挑了眉正略有兴味的看着自己。      她歪了歪头,手指拨动琴弦,一曲《红衣舞》毕,她抬眼有些挑衅的看着他。只见得他执酒杯的手轻轻抖了抖,眉眼间仿佛是凝了几分笑。   《红衣舞》讲的是前朝的一位君王,于烟柳之地所遇一名绝色女子,念念不得忘,而后不顾众大臣阻难纳为妃的故事,传闻那女子极喜红衣,被后人称为红衣夫人。而每每提及此,世人多调侃那君王风流。      曲子弹罢,她抱着七弦琴施施然退下,却在房间里兀然发现了那一袭墨色的身影。   他略有些闲散的坐于桌边,不请自用的品尝着桌上的美酒,见她进来,斜撑着额道:“你这酒倒是有些特别。”   她放下琴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望着他漆黑幽深的眸子好一会儿,低头转动着酒杯,轻道:“是么?”说罢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望着他道:“这酒叫铃兰香。”      他眸中闪过些许惊艳,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铃兰香。”又自顾自的笑了,称赞道:“好名字。”   她放下酒杯走到他对面坐下,取下酒壶为自己斟满酒,眉目流转,笑道:“公子来我这儿,怕不是为了称赞我的酒好罢。”   他笑,站起身来俯向她道:“姑娘很像在下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听到他的话,她咯咯咯的笑出声来,抚着脸上的面纱道:“公子倒是好眼力,只见得我一双眼就驽定了我和你的故人长得像,还特地来焰娘房间中确认一番么。”   想要踏入她的房间,并非易事。      他缓缓俯身,拉近二人距离,这圆桌本来就小,从这头到那头也不过一臂长而已,他这样俯身下来,很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焰娘仰起头,他温热的鼻息就扑在脸自己上。在他抬手的前一秒,焰娘抢先扯下了自己的面纱。      女子烟眉秋目,凝脂猩唇,媚胜桃花,他眼中仿佛有华彩流过,又好似有百般困惑。焰娘笑笑,道:“公子可还觉得奴家像你的故人?”   他顿了顿,回身坐下,兀自饮酒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短篇,应该是万把字左右的那种:) 貌似前台显示不了啊~~ ☆、第二章      他来,当然不只是为了称赞她的酒好,更不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某个故人罢。   那晚,她独自坐于房中,铃兰香的酒气丝丝萦绕四周,忽然记起某年一双晶亮漆黑的眸子,望着她问:“你是谁。”   心神微动,几滴酒自杯中洒出,微凉的铃兰香浸润入红色的衣料,打湿了袖口枣线刺绣的海棠花。      有些失落的笑出声来,她闭眼仰头靠于椅背上。      后来他经常来听她唱曲儿,她若不在便坐了在她的房间等,有时一等就是一个晚上。她是欢喜的,却只能压抑了胸口喷薄而出的情绪,安静的弹琴唱曲,为他斟满一杯又一杯的铃兰香。   有时他转动着酒杯,注视杯中浅浅浮动的水光,便会情不自禁的提起那名女子,他说:“她,也是极喜铃兰的。”      压着心头的酸涩,她停住拨动琴弦的手指,问:“公子说的,可是那位长得像我的故人么?”说着轻轻的笑了笑,又继续抚琴,轻飘飘的道:“可奴家钟爱的,却是海棠。”   “哦?”他挑眉。   她弹琴不语,广袖上刺绣的暗色海棠花随着手臂拂动,跳跃在墨色的七弦琴上。      她自是知道,他接近自己,是有所怀疑罢。四国之内,只要有一点听凤楼的风吹草动,便会草木皆兵、风声鹤唳起来。   然而,他亲自来查探此事,是因为在自己身上能找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么,他对那人,倒是情根深种。   想到这里,心口不由抽痛。定了定心神,焰娘起身行至他身旁为他斟满酒,道:“你钟情的,可是那名动天下的东卫公主洛秋。”      他抬眸,眼神中略有惊诧。   见猜测成真,她不由胸口酸涩,笑着解释:“多次听你讲那位姑娘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而如今除了南越的安宁、东卫的洛秋两位公主,怕是没人能当得起这两个词。奴家知道安宁公主早被指婚于南越的少年将军秦瑜,才有此大胆一问,还请公子恕奴家唐突。”说罢,浅浅福身。   长眉微皱,他含了含下颌,以示点头。末了望着她又添一句:“你和她,真的很像。”眼中似有薄雾泛起。      听得此句,她眼神暗了暗,想,可不是么,她们本就该是有些像的。   而她,也还是问出来了罢,之所以如此,想来自己终是有些不甘的。      扯了扯唇角,她的眸光瞬间转复清明,嫣然而笑,俯身向他,翘了翘嘴唇有些娇俏道:“那你觉得,奴家和她哪里像了?”      他本将她的表情反应纳入眼中,心下有些疑惑。却突见得她这般对着自己笑,一时竟有了片刻的怔忡,她本是眉眼妖娆的女子,这一笑更显媚态横生,若海棠初绽,只是那眼睛里,却并未见得半分灿烂欢喜。   收回心神,他抬手抚上她的面颊,笑:“感觉罢,究竟哪里像,我也说不上来。”      眸子中有微光闪过,她状似撒娇的别过身去,佯怒道:“你每次在我这里,都想着别人,奴家可是要不开心了。”   她的面颊忽的移开,手指上细致的触感瞬间消失,心里突然有些异样,却在还没来得及觉察到这些感觉时,被她的话逗笑。      诚然,他来这里,自然不光是因为她像洛秋,可这名女子,最近也并未有所异常,除了在四处打探铺子场地,多半是想要自己开教坊。   这个他能理解,做歌姬舞姬这种靠青春皮相生意吃饭的,大抵就这么几条路可走,运气好的被某位官人富贾买下做偏房,攒到钱的自己开教坊做老板,而更多的则是在年华老去后孤独潦倒而终。   她也该有双十的年纪了罢,如此也不过是想为自己寻一条好点的后路而已。不知为何,相比成为他人的姬妾,他更愿意她像现在这样走那第二条路。      摇摇头,他不由想,除却听凤楼的关系,自己对这名女子的关注是有些多了,而自己最近出现在这教坊的频率,也过分高了。   甚至刚才听到她那样的话,他竟是有些微微欣喜的。      或许是为了证明什么,或许是他的确忙碌,自那日之后,他来找她的次数,倒是真的少了。   而于她来说,在北晋设置听凤楼新的情报机构也逐渐有了进展,她已打听好了各处铺子的地理情况,待时机成熟,便可在北晋新设教坊。   此事告一段落以后,她便被召回了西临。      她在西临呆了一年。这一年,她未能再见到他,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去找过自己,而自己在很多时候会想起他。   就算想起又有什么用呢,她想,只有洛秋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罢。在教坊的歌姬舞姬们纷纷私语猜测着这面如檀郎、气宇轩昂的华服男子究竟为何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是她们的君主,这四国内最年轻的君王,那个决然带着北晋同四国内最强大的霸主西临结盟,于七天内拿下陈、吴二藩国,又在国内整顿吏治果断实施变法、带领北晋在诸强林立的今日劈出一条道路的青年天子。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有喜欢的朋友留个爪吧~不喜欢的也请多提意见,我一定努力争取文字工整情节合理~ :) ☆、第三章   一年后,她再度回到北晋。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潜入北晋皇宫,盗取北晋国宝——丹宁铸剑谱,她要用它来换弟弟的一条性命。      对她来说,深夜潜入守卫森严的宫殿或府邸并不是难事,她早已打探好铸剑谱藏于安泰殿正中至大门方向第三块地板之下。   避过守夜侍卫,按照背熟的路线图潜行,她还算顺利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在沿着原路返回的途中因着一袭墨色的身影硬生生收住了出宫的脚步。      那人孤立于环廊转角,身旁没有带任何侍卫,唯有五步开外候了一名贴身的宫人。   夜空墨黑,月朗星稀,稀疏的光影下看不清他的神情。而那些由九万里天幕之上洒下的点点微光同环廊沿角几盏宫灯透出来的晕黄辉映,让他笼罩在那些光晕中孑然的身影有一种莫名的落寞。      她藏匿在一片树丛的阴影下痴痴的偷看了许久。   她知道此时此地都不容她久留,只是那个身影那样突兀的撞入她的眼帘,直直的击进了她的心里。   这是他们分别一年后的首次重逢。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其实不过是记忆得更加深刻。      是啊,曾经他们有过更加长的分离,她都未能抹去那些记忆。      她听到那宫人低声对他道:“陛下,夜寒风凉,还是移驾回宫休息了罢。”   没有回应,过了一会,那声音又响起,仿佛有些犹豫的:“陛下……您可是很思念、很思念你心中的那名小姐?为何不将她聘了入宫呢?”   仿佛有人低低的叹了一声,他低沉的声音缓缓飘入她的耳中,他说:“朕在这里等了她许久,连朕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德全,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他语气轻柔,语调中是显而易见的无奈。      又过了许久,他携了宫人离去。   她立于阴影之中,凛冽的寒风从身边呼啸而过,丝丝寒意凉彻骨髓,打了一个冷颤,她的长睫上是几滴晶莹的泪珠。   她想,自己那样的念着他,而他又是那样的念着另外一个人。      近日来北晋的达官贵人凡言必提淑兰坊,那是北晋都城里新开的一家酒肆,除了那招牌美酒铃兰香醉煞众人,里头歌舞助兴的美貌歌姬舞姬也吸引了不少官贾前往。一时间竟同北晋的第一教坊齐名。   而淑兰坊那神秘的老板娘,更是众人可盼却不可见的奇女子。有人传她貌胜天仙,堪比那月宫仙子,只是性子也如冷月般寒若冰霜;也有人说她狐媚火辣,专门诱惑男人,比那第一教坊的头牌歌姬焰娘还妖娆上十分。      手指拨动七弦琴,耳边传来台下人群寥寥私语,面纱下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焰娘有些好笑的想,从西临至北晋,有关自己的谣言总是千篇一律,都没有什么有新意的么?还是自己真是如此,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   摇摇头,一曲终了也不想再在台上久留,索性抱了琴径直退了去,留下台下直勾勾盯着自己背影的人群。      她如今还是在这教坊里做歌姬,淑兰坊除了几个管事的,也没人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娘。这是淑兰坊一贯的风格,也更有利于她在北晋的各种行动。      行至居室门口,她的心猛地一紧,竟然微微有些窒息。斜坐在她位置上的,是她熟悉的那个墨色身影。   定了定心神,她施施然走进去,将七弦琴放于床旁案几之上,转头笑道:“公子这样的不请自来,是第二次了罢。”      他斜了斜嘴角,微微坐正,答非所问的道:“我想你的酒了。”   她心里微微动了动,又笑着摇摇头,行至他的身旁为他斟满酒。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他又道:“淑兰坊的酒,还是不如你这里。”      听得他此句,她眼神暗了暗,道:“都是一样的酒,怎会不同。”说罢端起他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怀疑自己,那她就索性承认。心里却不由泛起悲哀,一年前,他也是这样的出现在这里,同样是因为怀疑。      垂头看着他,见他笑而不语,她竟有些微薄的怒气,那日她一年后初见于他,是那么的想念而不能自制,而他,连来见她一面都只是因为调查和怀疑。   有些报复似的展颜而笑,仿佛是对着教坊台下的各色男人,她娇媚的侧身靠坐在他的腿上,解下面纱微微偏着头道:“有着淑兰坊的老板娘作陪饮酒,他们愿出万两黄金,你如今打算怎么还报我?”      她的体温和馨香突然盈满怀抱,他平缓的呼吸忽的紧了紧。在见到她面纱滑下后的笑颜时,他只觉得心里突然有温暖的感情扩散而开,仿佛某些压抑许久的情愫要喷薄而出。   他伸手搂住她,抵着她的额微微的压下这些奇怪的感觉,沙哑的道:“你要我怎么还报你?”      他的反应让她意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简单,而她本想让他生气的。可他却如此的搂着自己,温柔的问:“你要我怎么还报你?”   垂了垂眸,她靠在他的肩上,收敛了所有的锋芒,温顺的道:“那你对我好点罢。”   我们相处的日子那么的短,所以,在这样短暂的日子里,你对我好点罢。哪怕未来,我们站在了对立的两端,我也会记得,这些短暂相处的日子。    ☆、第四章   北晋原是大武开国九皇子殷傲藩地,因地域偏僻贫瘠而积弱,幸而近年来连遇两代明君,治国有方,国力才逐渐强大,已逐渐超过东卫、甚至紧逼南越。   而带着北晋逐步走向强大的,正是自己面前这个温润柔和的男子,但此时在他的身上,焰娘看不到一丝一毫群临天下的凛冽,纵然眼前无比温和的他举手投足亦是有着帝王之风的。      焰娘曾多次想,这样的男子,只可以是名动天下的公主才能相配的罢,他们在一起,可以琴瑟和鸣,可以举案齐眉。   可他又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啊,她和他在一起,整颗心都要化掉了。      自那日后,他便对她极好,在大冬天耐着性子陪她逛街,她兴奋的选着那些珠钗簪花,一支一支的带了让他看,而他就站在小贩的摊边噙着笑容安静的望着她,目光盈盈。   他会执了她的手教他书法,温柔的告诉她每一种字体的来历区别,她性子急躁,将写坏的宣纸揉做一团狠狠扔开,他也只是目光温暖的看着她,替她重新铺平宣纸。      这些都是她许久不曾感受过的快乐。自十二岁以后,她就未在店铺选过脂粉饰物,更没握过宣纸毛笔。   有的时候她会想,他这样对自己,是因为那句你对我好点,还是因为自己长得像洛秋,或许是因为他也对自己有着一丝的情意。   她想,自己曾经也是一位公主罢,曾经,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她在享受着这些日子的时候总是不安的,有过曾经那么彻底的失去,她再也无法抱着心安理得的心情去沉溺。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   这半年里,她也从未在北晋听说过有关丹宁铸剑谱失窃的任何传言,若不是自己便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会认为那剑谱依然好端端的躺在安泰殿。      在那些宠溺的微笑和包容下,她如此不安。直到西临东卫和亲的消息横散于四国的大街小巷,她的不安变成了现实。      那日他沉默的坐在她的房中,不见往日温和的笑容,也极少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将一壶又一壶的铃兰香灌入喉头。   她垂头弹着一支又一支的曲子。      东卫王送了自己最宠爱的洛秋公主于西临世子求取结盟,以期用一个女子的身躯换取大国庇护。她知道他必是悲伤,却不懂如何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她弹得手指红肿,隐隐有血丝渗出却仿若不觉。      他不开口,她便继续,直到墨色的衣袍下摆映入眼帘,拨动琴弦的手指被突地握住。   凝视着她青葱般的玉指,指腹是一片绯红,点点暗红的血迹散布其上,他皱眉,就着握住的手指带她起身,开口:“药呢?”   见她有些疑惑的偏头,他沉声解释:“治外伤用的药。”   她不知他是何意,却依了他的意思拉开床头边斗柜第二格抽屉,取出一只墨绿色的小瓶子递给他。      接过小瓶,他带着她坐于桌旁,执起她的手,将瓶中褐红色的粉末轻轻洒在她的手指之上,末了又将白布撕成二指宽的长条。   她方知道,他是要为他包扎,微微的喜悦泛于心中,却又觉得,为着这指腹的点点伤痕,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包扎好她的伤口,铃兰香的酒气浮于四周,她微微的笑了笑抽回手指,抬眼却见得他眼中尽是落寞,一句话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她问:“那么的喜欢她么?”口吻是显而易见的酸涩。      他眼中闪过诧异,而后被更深的幽暗挡住,伸了手去取桌上的酒壶。   只觉得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落魄哀伤,她心脏隐隐泛疼,懊悔自己突兀的问题,忙将手按于他执酒壶的手上。   他抬眼看向她,加大了力气拽着酒壶,而她握着酒壶的手亦毫不让步。      二人僵持许久,他突地笑了,如三月春风,那样的笑容让她呆了呆,却在晃神的一刹那被他反手抓入怀中。   红烛影照,他看着她,目光如水。      喜色纱帘的帐子、烛火在大红的灯罩中微微摇摆、有淡淡的月色透了纱窗洒在地上。他温柔的抱着她,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鬓之上。      他唤洛秋,洛秋。   她的心开始如针扎般密密的痛起来,一会儿似有人在狠命的撕扯,过会又像被钝了的钢刀拉锯般切割。      她就这样半痛半醒的熬了一整晚,第二日他走后,她看着床单上的点点红梅,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即便是那样温柔的目光,也不过是为了透过她能看到另一个人而已。    ☆、第五章   第二日她便离开北晋,生平从未有过如此的狼狈,如此匆忙的离去只为了躲避。      回听凤楼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劫持东卫和亲的队伍。埋伏在沙丘里她执刀的手微微发抖,她已出过许多次任务,却从未有过如此的紧张,当年那个小姑娘长成了什么摸样?而她面对那个男人心爱的女人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而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骄傲的公主并未认出她,更不知还有那样一个君王如此的恋着自己。   她问:“你真的从未见过他么?”   对面的姑娘只是强忍了惊惶镇定的告诉她,自己的夫君,只能是可以俯瞰天下的西临世子。   她突然很想笑,而她真的就笑出了声来,笑出了眼泪。她的笑声濒近疯狂,袖口上的丝绣海棠随着她的身体颤动,在阳光下反着刺眼的光芒。   无视那个被劫持女子诧异的目光,她说:“洛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彼时还没有听凤楼、没有淑兰坊、更没有焰娘这个人的存在,她还是东卫国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父亲是东卫昭天册封的世子,弟弟是万千宠爱的小皇孙。   在皇爷爷大寿时她遇到了北晋送来的小质子,那时的北晋力图进取却依然积弱。那名小质子被人狠狠摔在花园的泥土里,鞋子掉了一只,脸上、衣服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巴,手上有被人踩压过的痕迹,那时的他是那么的狼狈不堪,全然没有多年后一国之君的意气风发。      那些王宫贵族的孩子向他吐着口水,用恶毒的语言攻击他。见到她来,他们低了头恭敬的退开,临末了还不忘告诉她,不要靠近那个质子,他全身上下都是泥土,不要让他碰脏了公主的衣衫。   或许是被那双眼睛里的倔强打动,她拉了他去自己住的宫殿,为他换上干净的衣衫,帮他擦拭脸上的泥土。他问:“你是谁?”   男孩子目光清澈,她的心里微微动了动,有些骄傲的扬起头,道:“我是东卫最美丽最尊贵的公主!”      后来在东卫的宫廷她遇到过那个男孩子很多次,每一次他都毫不避讳的如那日般看着她。      那时东卫宫廷的御花园里还大片大片开满了浅紫色的铃兰,她是喜欢这些花的,小小的紫色的花朵低低的垂着,像极了垂头浅笑的羞涩美人。      一日,她在花园里等弟弟时又见到了那个小质子,他也抬头看向自己。不知为何,在接触到他眼神的时候,她竟然有一丝喜悦。她笑了,大踏步的想走过去,却见得一个宫人狠狠的甩了那男孩子一巴掌,嘴里骂道:“看什么看!公主是你可以放肆看的么!”   一股无名的怒气涌上心头,她冲过去将他护在身后,对着宫人狠狠的发了一通火。那宫人顿时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宫人,她转过头去看着他脸上明显的红肿,心脏微微的缩了起来。她将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脸上,问:“是不是很痛。”   他却笑了,眼睛微微的弯着,闪动着点点的光芒,仿若夏夜墨玉般夜空中的星光,他说谢谢你。   他眼中的光芒让她莫名喜悦,心绪突地慌乱,面颊渐渐泛红,略微的羞涩之下,瞥见身旁开得极美的铃兰花,干脆抬手摘下递于他,而后垂头浅笑。      那时她已经十二岁了,她想那个男孩子的眼睛真好看,等她再长大点她就去求皇爷爷将那个小质子许给她,这样她就可以天天对着他了。      可是还没等到自己长大点,她就不再是公主了。   那天晚上世子府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她捂着弟弟的眼睛躲在墙角,看着无数的家丁仆人在自己眼前倒下,有飞溅的鲜血洒在自己脸上,她瑟瑟发抖。   叔父歧王弑君篡位,世子一家一百八十二口无一幸存,所居住的宫殿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一位老宫人趁乱将自己和弟弟送出宫外,保住了性命。      离开东卫后的她和弟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生存的能力,她当过乞丐,跪在大户人家的门口磕头说着吉祥的话以换来一碗米饭,同一群叫花子厮打以争抢一个馒头,也因偷人东西被抓而让人打的遍体鳞伤,更因碰脏了不知是哪家千金小姐的衣袍而被绑在大门柱子上让日头暴晒。   她的生命,瞬间从云端跌入悬崖。   有的时候,从公主沦为乞丐,只是一夜之间。      然而她还是想活下去,她在妓院里为那些女人洗衣服赚钱,帮着东门外收潲水的大叔推车,她只知道要活下去,也要养活弟弟。   很多个晚上,她和弟弟躲在破庙或者是废宅里相拥而泣。那时的他们,只有活下去那么一点小小的希望而已。      直到有一天,一位长得极其好看的男孩子找到了她,他应该和她差不多大吧,却已睿智沉稳,他穿着月白色的袍子,玉冠束发,那已是她很远记忆里的一种装束。   他说我可以给你们另一种生活,保你们衣食无忧,甚至可以帮你们报灭门之仇,但从此以后,你的性命、你弟弟的性命就都是我的了。   望着他,她点了点头。后来,她知道那男孩是四国之中最强大西临国的五皇子,封号睿。   她叫他,主上。    ☆、第六章   自那以后她和弟弟开始习武艺、学制毒,也杀人。   她第一次杀人是用毒,那晚她陪着那个男人喝了许久的酒,中年男人发福的身体死命的靠着她,肥厚的手掌在她的身体上游移。   她略微青涩的对着他笑,适度的配合着他的轻薄。      然后她看着那个男人全身逐渐长满墨绿色的脓包,巨大的痛苦让他的指甲狠狠扣入木质的地板之中,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划痕。而那男人的眼睛却始终瞪着她,血丝密布,鼓出了眼眶。她站在一旁死死的握着剑柄,浑身颤抖。      那晚后她做了很久的噩梦,梦里全是一双双布满血丝狰狞的眼球。   而自那晚之后,她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   后来她杀了很多人。      她换了名字。   于是四国开始逐渐传说着这样一个女子,她喜着红衣,总是在深夜出没,若夏日海棠般妖娆妩媚,有无数人在脑海里幻想着她的模样,渴求着一面之缘。然而她又有着致命的毒性,亦有着无数的人毙命于她的短剑之下。   没人知道她是谁,她是梦绮,也是梦魇。   而与此同时,四国内开始有了这样一名歌姬伶人,她让无数的王公贵族、商宦百姓倾其所有而只为博其一笑,她有着世界上最婉转的嗓子和最柔媚的身姿,眉目顾盼便可让星月陨落。她叫焰娘。      而弟弟,则成为人人闻知却步的听凤楼楼主。世人都道听凤楼楼主嗜血毒辣、杀戮成性。      同时,这在些年里,那个小质子回到北晋,成为北晋最年轻有为的君王,成为北晋国民眼中的神。   她真为他高兴。虽然知道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      后来他终于看到了她,却没能记起她,还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她想,她是为他高兴的吧,她对他,有着那么长久的喜欢,纵然不能拥有,看着他好,她也能满心满意的欢喜。   她想,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开始走了两条不同的路,方向相反,只能越走越远。      他终是不知道,她喜爱的,依旧是当年大片大片浅紫色的铃兰。立夏阁里,盛开的从来都只有这样素素小小的花朵,只是那样素净的模样,她再也无法拥有。      她没再回北晋,直到北晋国君纳后的消息传来。   他终于得到了他心爱的美人,西临世子曾欠过他一份情,而他用这个人情向世子换了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东卫名动天下的洛秋公主。   那时东卫已被西临所平,东卫王拼死想用女儿换来的大国维护,终于没有如愿。      听说东卫被灭的那天,她正在立夏阁练剑,剑锋的银芒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许多年前,就是这样的剑,取走了自己家里一百八十二口人的性命,而叔父踩着无数人鲜血所换来的王位,坐了也不过十年。   那天她失手砍断了自己亲手栽了许久的铃兰花。      而洛秋,终是幸运的吧。四国皆知北晋国君继位多年来励精图治,从未曾纳过任何嫔妃,这次迎娶洛秋,是北晋的举国之喜,用的是国后之礼,给予的亦是国后的名分。   名誉、地位、荣耀以及所有女人所艳羡的一切,洛秋都得到了。   他恨不得,把全天下都交给这名他心念念了多年的女子,只为她的欢心。      北晋王迎娶自己的王后那日她也去了北晋都城,站在庆贺的人群中潸然泪下。   那时她四周的北晋臣民喜悦欢乐,兴奋的大声倾诉着对自己国君王后的祝福。      在那些喧嚣的祝福声中,她想,当他握着他心爱王后的手踏向十二级台阶上的御座时,是否有一分的可能会想起曾经在教坊弹错了音节的那名女子。是否会想起他执手教她作画习字时她的模样。   那日,是她二十三岁生日,距离第一次见到他,整整过了十一年,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早该结婚生子,有了几个孩儿了罢。      可这是她的命,如同弟弟一样,她曾经看到过很多次那个鹅黄色衣衫的俏丽丫头挂在弟弟的脖子上仰了头说:“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好不好,好不好……”。她看到弟弟眼中的喜悦,也看到弟弟用了微微发抖的双手将鹅黄色的身躯拉离,转身默默走开。      那丫头是西临最大秀庄流云山庄的二小姐,因着弟弟曾救过她一命,便死死的赖在了听凤楼。   然而半月后,她终是离开了。   她本就同弟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自己和高高在上的北晋国君。      那姑娘曾俯在她身上哭着说焰姐姐,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哪里不好了么?   她说焰姐姐,他为什么不能对我好点,我也是会觉得累的啊,我也是会辛苦的呀……   她说焰姐姐,我也是有自尊的啊……      她看着她,只是叹气。   那个时候,她在想自己如何告诉这个丫头,这些,弟弟都给不起。   因为自己和弟弟都只是有国不能回,有家不能归的亡命之徒,那些,他们都承受不起,亦不敢奢求。      那丫头在听凤楼的半月,是弟弟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如同自己曾在北晋的日子。那么短暂,却是她有生之年为数不多的温暖所在。      其实世人眼中的嗜血魔王,听凤楼主,红衣鬼魅,立夏阁主,不过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而已。大家都不知道,他们所期望的,也不过就那么一点点平凡的幸福和快乐。    ☆、第七章   后来流云山庄的二小姐被指婚西临四皇子萧淳,那时世子已登基成为新一代的西临君主,而她的哥哥也官至右相,流云山庄已是西临鲜有商政合一的豪门望族。      那丫头出嫁前曾在听凤楼外站了整整一夜,听凤楼素来神秘,无人引领根本不可能找到其所在,也不知她是如何寻得。只看到她全身衣衫被藤蔓荆条划破,鹅黄的布料被泥土浸润成了土褐色,上面隐隐有斑斑血迹,一双手不见肉色,脸上有被枝叶割破的口子,她不会武,爬上听凤楼所在的蔚山至少需要三天三夜。   而弟弟的屋里的烛火燃了一夜。他终究没有出去见她。   没过多久她着了大红的嫁衣成了别人的王妃,弟弟在永京街头看着那十里红妆眼眸中是隐忍的泪光。      焰娘看着弟弟,想着自己,她想,若是那人能如此待自己,就算此生无法相守,她亦不觉得遗憾。   原来,她竟然如此羡慕弟弟。      世子登基那日四方来朝,北晋君主亦在各方庆贺的国君之中。   那时焰娘易容潜伏在四散的人群中护卫,远远的看着他,心中早已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此次来贺,他并未带上洛秋随行,虽然三国内都知道他及其宠爱这位新纳不久的皇后。      庆典完毕后焰娘有些疲乏的回淑兰坊,天色已晚,原本拥挤在街头看登基庆贺的人群皆已散去,大街上寥寥有数人路过,清冷寂寥。   因为疲乏和心伤让她有些黯然,垂着头慢慢步行至淑兰坊门口,却被一只大手猛然拉住,墨色袍子的袖摆覆盖住那只拉着她手臂修长的手。   焰娘回头,见得一张熟悉的脸满是惊讶,他唤:“焰娘!”铃兰香的酒气扑鼻而来。   待看清她的面容,他眼眸中陇上一层疑惑。      焰娘有些惊讶,更有些失措,想着自己此时亦带着易容,便装着疑惑努力镇定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许久,他终是放开自己,道了声对不起走开。      他并未认出自己,松了一口气之余她又有些遗憾。   可他此时不是应该在各国君王所居的别馆,为何又会出现在西临的淑兰坊?望着他墨色的背影,焰娘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小小的希夷。   摇摇头,焰娘不由有些好笑,各国的淑兰坊,虽然幕后老板是她,可几乎从未有人知道,自己也很少亲临,今日好容易回一趟,居然会遇到他,还差点被认出来。      那丝小小的希夷,转瞬即逝,她曾有过这样的期盼,却被现实肢解的支离破碎,如今,她再也不需要希望。      第二日她受主上之命暗中潜入各国君王所下榻的别馆执行任务,如同以往所有的任务一样,她顺利的解决了一切,却不知在无意中为自己埋下了大患。      待她发现自己身中剧毒之时已是三月之后,西域的梦妖青雪,毒之圣品,无药可解。   第一个发现她中毒的竟是睿王妃,睿王妃同她交好,她亦曾救过睿王妃一命,王妃感激她曾倾力相救,接了她去睿王府,常常陪着她照顾她,更是托了睿王在各国内寻求解药。      主上说这世上唯有一人可以解她身上的毒,北晋国医药王悬草先生。   北晋?她仰着头闭了眼,过往种种片段闪过脑海,终是笑了笑道西临不必为我再欠下北晋人情,焰娘本来福薄命浅,此生也无所期。   睿王妃握住她的手,说你放心,我来想办法,其他的你不要管。      那时望着睿王妃焦愁的眼神,她浅浅的笑了,道,焰娘自小亲人尽失,如今能有一人待我如姐妹,焰娘已无所遗憾。如今西临刚平了东卫不久,陛下也初登大保,有无数势力需要调和,这些都需主上从中协助斡旋,王妃莫要为了焰娘难为主上。      她却已无所期。   在她中毒的日子,能这样有人伴着她说话、聊天,她已然满足。      后来主上还是修书去了北晋,她知道必是睿王妃苦心所劝,她心下感激,确也再无求生的欲念。她的一生,曾有万千宠爱,却一路跌落谷底,成了漂浮无根的浮萍,后来再遇他,不是说没有期望的,可那晚以后她便断了所有的念想,而今自己已是连最后一丝牵挂都没了。      她没想到的是北晋王竟答应了主上的要求。   那日她躺在贵妃榻上休息,隐隐看见有明黄色的身影朝着自己一路急行而来,中毒后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更是常常高烧不止,视力听力也有所下降,想着最近视力是愈加不行了却被人狠狠抱住。      他抱着她说我不知道是你,却还是爱上了你,那天晚上你睡着了,我第一次觉得恐惧,害怕自己会就此背离自己的心,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你走的那些日子,我很想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说你曾说你是东卫最美丽最高贵的公主,可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不是你。   他说我真傻,我怎么会没有认出你,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是谁都无所谓了。   她枕在他的肩上,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北晋的大街小巷都在传陛下新娶的王后貌赛天仙、狐媚妖艳、自封新后以来陛下已七日未曾早朝,原王后也被贬为德妃。   焰娘知道那七日他一刻不离的守在门外等着悬草先生在里面为她治疗,她终究是保住了一条命,可惜中毒太久,视力和听力都无法再恢复。他说没事,至此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和耳朵。      他找到洛秋说对不起,把你强要来是我的错,如果愿意你可以离开,虽说东卫已不在,但你去哪里我都会派人保护你让你衣食无忧;你也可以留下,我许你名分,但是我只有一位妻子。      洛秋最后选择了留下。   洛秋来看她的时候说自己曾心高气傲,以为是不可一世的公主,除了这全天下最好男人谁都配不上,却没想到到了西临,世子连看都未曾看过自己一眼。来北晋后,却是真的被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打动,可他爱着的,却是自己早已过世的堂姐。洛秋说我真的很嫉妒你,你有足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不用按部就班的活着,那么自由,还有人愿意对你这么好。      焰娘不由失笑,那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她是多么羡慕自己的这个堂妹,自小便是金枝玉叶的宠着,是名动天下才貌双全的公主,又被那样的人恋着。   如今东卫已亡,往事如烟,她和洛秋究竟谁幸谁不幸,都无所谓了,她只知道珍惜现下的日子。      北晋冬季漫长寒冷,春夏时节却是短暂,很难看到百花怒放的摸样,倒总是一派冰天雪地。那日他携了她出去,表情神秘而激动,仿佛是有天大的惊喜要给到她。   一踏入凉亭她便闻得有扑鼻奇异的花香,望去隐约可见到一大片绿色的花海,细细闻之,竟是绿萌海棠。绿萌海棠是极其珍贵的花种,都道海棠无香,可这绿萌海棠,不光有着奇异好闻的花香,亦是能耐得住严寒,绽放于冬季。   也正是如此,此花珍贵无比,一株花树便可卖得十袋黄金。即便是寻得一株也要看运气,普通的官宦人家都是用花盆载了精心呵护于庭院,好生的打理着,如此整片的花海,倒是极为罕见。      他笑:“知道你喜欢海棠盛放,这里虽不比西临的季后,可冬季,也是会有美丽的海棠花开的,这是我托人去西域寻的,喜欢么。”   她低头伏在他身上,满心都是感动,他知道她如今目不可视物,再美的花丛在她看去都是大块大块的色团,何况中土的海棠大多无味,于是他便苦心寻了这以香气盛名的绿萌海棠,为她造了这么一个可以闻到的海棠花的世界。   环手抱住他的腰,她笑道:“我们要个孩子罢。”    ☆、终—君王恋   他第一次见到那名女子便觉得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仔细想来记忆里却并未曾有得这么一个人。待她摘下面纱之时,他仿佛明白了,她的那张脸,同他日夜思念的那张脸,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那日她弹错了一个音节,秀丽的眉微微的皱了皱,发现他的目光时,却突地改奏了《红衣舞》。   他笑了。      他知道她是听凤楼的人,数次的造访那歌舞之地,却并不为此,在她离开北晋一年后,他明白了。那么是因为她长得像洛秋么,好像也不是。   能再见她,他是高兴的,心甘情愿的把她宠上了天,在最后却还是伤到了她。      他终于知道自己早把心丢在了那一袭红衣之下。   那以后他找了她许久,终是未能找到。听凤楼的势力,大的超乎他想象。可他还是会找到她的,那个时候,她将不再会和听凤楼有任何关系,只属于他。      他还是娶了洛秋,毕竟是他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亦是曾经有恩于他的人,他不想亏欠。更何况东卫被灭,洛秋是让他心疼的。   他马上就知道他错了。      后来他终于明白,他日思夜想的人,其实一直在他身边,他却没能认出来。他于那么早的日子就爱上她,在重新见到她以后亦丢了心。   他却始终没能抓住她。      就像那日,她夜入北晋王宫,他知道她就躲在树丛背后,他也知道她手上拿的是什么。他早就等候在那里,宫里的暗卫埋伏在四周,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他说:“朕在这里等了她许久,连朕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亦像那日,在西临淑兰坊的门口,他抓住了她的手,却还是放开了。      (焰娘完)    作者有话要说:短篇《焰娘》就完结咯~也不知道有木有朋友喜欢,喜欢的吱一声呀~~难道大家都不喜这文~~不好的地方,批评也可以哈~~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最爱小说网】